例子里主要用的是闽语吧,以前找的.
有关历史层次分析法的几个问题
陈忠敏
1,历史层次分析法提出的背景和层次的定义
历史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的基础是建筑在十九世纪对印欧语言的历史研究基础上的。在方法论上,历时比较法(Comparative Method)和内部拟测法 InternalReconstruction)可以说是整个历史语言学的两大精髓。历时比较法是比较亲属语言的同源词 (cognate) 或同源形式来构拟它们的一套共同原始形式(proto-form)。内部拟测法所处理的对象是一个语言系统里的结构变异 (structuralvariation),通过内部拟测处理可以使这些结构变异回归到整齐和一致(invariance)(Hock 1991)。内部拟测法适用的范围是一个语言系统里的结构变异。严格来说,这两种方法运用起来是相互连贯的,首先必须用内部拟测法来取得一个语言系统各形式的内部划一和一致,然后才能进行各亲属语言间的历时比较,从而来构拟一套共同的原始形式。可见,通过这两种方法所要达到的终结目标都是一个单一的系统,所处理的对象也是单个语言层面(层次)上的东西。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完全照搬历时比较法和内部拟测法来研究我们的汉语历史是不是行得通?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回顾一下汉语,汉语方言的历史人文背景。
汉语的形成有它的特殊性。在汉代以前,长江以南今吴、闽、粤、赣、客一带还居住着许多非汉族人,他们操自己的土族话。以後北方汉人一次次移民南下,带来了各个时代层次的汉语;中古以後大兴文教科举,又把各时期的标准中原官话通过文教习传向全国推广开去。这些汉语跟当地的土族语言(方言)融合,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汉语南方方言。所以在今天的南方方言的共时平面里杂糅着多层的历史层次,各个层次的成分又互相影响,互相作用,使得今天汉语南方方言,特别是东南沿海方言纷繁复杂。当然印欧语言里也有层次现象。如英语中有北欧层(ScandinavianorNorsestratum);法语里有所谓的凯尔特语的底层(Celticsubstratum)等,但是印欧语里的层次现象远没有汉语明显和重要。印欧语虽然是一个具有众多语言的语系,但是无论是内部语言(方言)的复杂程度、使用的人口数、还是语言使用的地域跨度,汉语是可以与之类比的。也只有跟印欧语比较,我们才能知道在汉语研究中应该要强调什么。跟印欧语比较,我们觉得汉语方言的层次性特征是相当突出的。汉语方言的层次有如下一些特点,是印欧语没有的或不明显的。
1.1,层次的源头比较单一,方向性强。历史上几次大的移民都是从北往南,再加上中原文化历来高於周边文化,文化通过语言向外传播开去。所以今南方方言的几个大的层次都可以溯源到历代的中原官话。由于层次源头单一,不同层次的面貌就会似曾相识,所以界定层次关系还是音变关系就会相对困难;层次与层次之间的界线也比较难以划分。印欧语的某些语言也有多重层次现象,如英语里主要有五大渗透层:凯尔特语底层,拉丁语渗透层、北欧语(Scandinavian)渗透层、法语渗透层、希腊语渗透层。不过由于这些层次的源头不是单一的,它们之间的形式差异就比较大,所以把它们区分开来并不是十分困难。
1.2,历代的中原官话对周边语言(方言)渗透时间长、程度深。移民从北向南以及中原文化通过语言向周边传播的历史两三千年来一直延绵不断,直到今天仍然发生作用。其直接的结果就是使得周边的非汉语汉语化,汉语方言官话化。汉语方言的差异程度甚至比某些印欧语语言之间的差异程度还要大。但是不管它们的差异多么大,汉语的主体历来是在一个国度里使用。说汉语的人使用同一种文字体系,这样也使得汉语方言间的接触和融合远大於印欧语间的类似行为。由于几次大的移民潮都发生在中古和中古以後,所以在今天的汉语各方言里,方言的主体层大都来自中古或中古以後的中原官话,自身的土语层反而作为残存形式保留在一些口语里。
1,3,在欧洲的历史上,拉丁语有点象汉语的中原官话。公元383年开始出现拉丁文《圣经》,以後的一千年里,随着基督教在欧洲各国的传播,拉丁文《圣经》是当时欧洲古代和中世纪的主要读物,甚至是唯一的读物,也是各种学校最重要的教科书。所以拉丁文对印欧各语言的渗透影响也是巨大的。不过,这种渗透和影响主要是在宗教、文化层面上的。汉语的中原官话是通过两方面的途径向周围扩散和传播,一方面是文教习传,这也是今各方言文读系统的来源;另一方面是历代一层一层的移民潮,而移民带来的是口语。所以中原官话的渗透和影响不仅有文化、宗教层面上的,更有日常口语层面上的。
1.4,汉字属于表意的语素文字,不直接表音。同样的一个字形(汉字)各地方言的读音会千差万别,即使在同一个方言里同样的汉字也会有各种不同的读音,所以读音层次的区别不直接反映在字形里。字形和读音的这种关系也使得层次研究更加困难。在表音的拼音文字里,由于形和音的关系比较直接,所以通过形来区别不同的层次相对也比较容易。如在英语里凡是[sk]音,对应的拼写形式是sk, sc, sq的词都是属于英语中的外来语层次:sky, skin, skill, scrape, scrub, bask, whisk, school, squash 等。所以遇到这一类的骈词(doublet)shirt/skirt,我们马上就可以识别 shirt 是土语层的读音,来源于古英语的 scyrte,而 skirt 是属于北欧层的渗透,来源於北欧层的 skyrta。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简单照搬以处理单一层次或单一语言系统的历时比较法和内部拟测法来研究汉语方言的历史就会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
我们根据汉语方言形成的背景,提出历史层次分析法,其目的就是要来弥补历时比较法和内部构拟法的缺陷。运用历史层次分析法就是要把杂糅在共时平面上的众多层次按历史的时间先後分开来,然后在同一层次里再应用历时比较法和内部拟测法来进行历史构拟工作。历史层次分析法强调在同一语言(方言)里,不同层次的同义异构关系是竞争关系,而不是演变关系;只有同一层次的同义异构才有可能是演变关系。
层次(strata)这个术语移植於考古学。在考古学里层次与层次之间的区别是时代和考古形态,所以不同的考古层次它们的系统也是不一样的。语言学里的层次也应该是不同语言(方言)系统的叠置。不过语言学的层次和考古学的层次有不同的表现:后者的层次是一个层次压着一个层次,也就是说多重层次处于不同的平面上。从时间上来看,离地表越近的层次距今的时间越近,反之则越远。语言的多重层次却是同时暴露在现代活的语言里,即表现在同一个语言平面上。所以运用历史层次分析法的目的就是要把杂糅在共时平面上的众多层次按历史的时间先后分开来,然后在同一层次里再应用历时比较法和内部拟测法来进行历史构拟。历史层次分析法强调在同一语言(方言)里,不同层次的变异是竞争关系,而不是演变关系;只有同一层次里的变异才有可能是演变关系。近年来许多学者在历史层次研究的方法论方面作了有益的探索(Norman1979,1981;杨秀芳1982;郑张尚芳1983;潘悟云1995;梅祖麟1995,2001;陈忠敏1999)。本文就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就层次研究的三个最基本问题作方法论上的进一步探索:1,如何来界定层次;2,如何确定层次的时间先后;3,如何来确定方言间的层次对应,这三个问题是历史层次分析法的关键(这里的“层次”是指语音层次),下面我们分别论述。
2,音变关系和层次关系
音变关系和层次关系是层次研究中两对极为重要的概念。共时平面上的变异有的是属于音变关系,有的是属于层次关系,当然还有的是属于其他关系的,比如形态、中断式音变、训读、误读、避讳、个别借词等等。不过就汉语方言来讲,最大宗的变异是属于音变关系和层次关系。
层次研究刚刚起步,还没有成熟的理论和方法。不过音变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经过语言学家两个世纪努力,已经相当成熟。我们可以借助音变理论的研究成果,来确定那些属于音变关系的变异,从而在层次研究中做到排除音变关系的可能。音变理论的最重要原则是音变是有规律的。具体表现为三个法则(soundlaw):第一,音变有时间性和地域性(timeandplace);第二,音变是有条件的(conditioning);第三,音变可以用区别性特征来系统化和公式化(formulationanddistinctivefeatures)(Beekes1995)。音变规律的第一、第二方面的法则我们比较熟悉,第三方面的法则要做一点解释。语音的演变如果再细分,其实是几个区别性特征发生了变化。以北京话为例,舌根声母k-、kH-、x-在前高元音-i、-y前要变成相对应的舌面前声母tþ-、tþH-、þ-。如果用一组区别性语音特征来表示就是:
+ 辅音性 +元音性
+后 -后 _____ +高
+高 -后
这也就是说同一组相同性质的音类k-、kH-、x-在具有同类语音性质的条件-i、-y下,应该具有相同性质(腭化)的音变。表面上看,这只是把条件音变公式化,条理化,但实质上它通过区别性特征的改变,更概括地约束一组相同特征的音类所具有的相同性质的音变,从而更好、更充分地体现音变规律性这一特点。
现在我们就用音变规律的三个法则,来检查哪些是音变关系。把音变关系的变异排除,再来确定层次关系就简单得多。
2.1,不符合音变法律的变异要考虑是层次关系
下面是上海市区老派和中、新派的读音。见表2.01
表2.01
| 精
| 清
| 心
| 静
| 南
| 蚕
| 含
| 暗
| 老派
| tsiN1
| tsHiN1
| siN1
| ziN6
| ne6
| ze6
| úe6
| e5
| 中、新派
| tþiN1
| tþHiN1
| þiN1
| düiN6
| nO6
| zO6
| úO6
| O5
|
粗看起来老派到中、新派发生了以下两种音变:
A,ts、tsH、s、z > tþ、tþH、þ、dü /_____ i
B,e > O
但是我们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并不是所有的-e韵都变为-O韵的,而且哪些该变,哪些不该变完全没有共时的语音条件:
表2.02
| 南
| 内
| 蚕
| 站
| 暗
| 爱
| 老派
| ne6
| ne6
| ze6
| ze6
| e5
| e5
| 中、新派
| nO6
| ne6
| zO6
| ze6
| O5
| e5
|
也就是说完全相同的语音条件,有的-e韵变成了-O韵,如表2.02的“南、蚕、暗”;有的-e韵却绝对不能变-O韵,如表2.02中的“内、站、爱”。所以我们可以说-e韵和-O韵之间不是什么音变关系。经过研究我们认为这是苏州话在上世纪初对上海话的渗透(陈忠敏1995)。因为中派、新派-e韵和-O韵的分类完全跟苏州话一致。见表2.03:
表2.03
| 南
| 内
| 蚕
| 站
| 暗
| 爱
| 老派
| ne6
| ne6
| ze6
| ze6
| e5
| e5
| 中、新派
| nO6
| ne6
| zO6
| ze6
| O5
| e5
| 苏州话
| nO2
| ne6
| zO2
| ze6
| O5
| e5
|
所以A类ts、tsH、s、z > tþ、tþH、þ、dü /_____i是音变关系;B类-e韵和-O韵之间不是音变关系而是层次关系。
2.2,根据音变规律性的第二、第三法则,相同的音如果语音条件相同或相似,应该有相同的音变。所以,古音来源相同而在今分布上是对立的变异应该不能算作音变关系。反之,来源相同,在分布上又是互补的,可以考虑是同一层次上的音变关系。
例如福州话(北大中文系1989,陈泽平1998,下同)鱼韵、虞韵今韵母读音有-y和-Oy变异。见表2.04:
表2.04
猪
| 诛
| 渠
| 瞿
| 举
| 矩
| 趣
| 处
| 御
| 遇
| ty1
| ky2
| ky3
| tsHOy5
| NOy6
|
但是这种变异是以声调为条件的互补变异。声调是阴平、阳平、上声的,其韵母读-y;声调是阴去、阳去的,其韵母读-Oy。比较邻近方言相类似的现象,其实这种变异是属于同一层次的音变关系(陈泽平1998):
y > Oy/(阴去、阳去)
> y/(其他声调)
“厨”、“橱”是虞韵澄母平声韵字,在福州话里它们的今声母都是读t-,声调都是阳平。可是它们的今韵母读音不同,有对立:
“厨” tu2;“橱” tieu2
如果-u、-ieu是同一层次上的音变关系,我们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同一来源,在相同的语音条件下会产生不同的音变结果。所以我们认为福州话“厨”和“橱”的韵母读音对立应分属两个不同的层次。
与此类似,古音来源相同的一字多音,而没有形态方面的分别,也是分布上的对立,应该考虑是层次不同。例如浙江常山话鱼韵的“去”和“苎”都有三种读音(曹志耘等2000):
“去” kH«5、kHe5(去年)、tþHy5(文读);“苎”
d«4、die4、düy4(文读)
我们无法用音变规律性中的三个法则来解释它们韵母之间的关系,只能认为它们分属三种不同的层次。
对立的音出现在性质相同的一组音的环境下,也可以考虑是不同的层次。如浙江开化话里鱼韵见组声母后的韵母有-F和-ie的对立(开化的材料据笔者自己调查,下同):
渠(他/她)gie6,去kHie5,鱼NF2,锯kF5
我们无法用音变的过程来解释在同类声母组(舌根音)后,为什么有的字韵母读音是-F,有的却是-ie。唯一的可能就是韵母-F和-ie属于不同的层次。
2.3,文白异读是区分一个方言层次的利器。文读音和白读音应该属于不同的层次,它们之间不是音变关系,而是层次关系。有人把厦门话鱼韵今韵母读-i/u 放在一个层次里来讨论它们之间的音变,并据此来构拟古音(梅祖麟2001):见表2.05
表2.05
| 锯
| 汝
| 鱼
| 鼠
| 书
| 猪
| 箸
| *y
| ku5
| li3
| hi2
| tsHu3
| tsu1
| ti1
| ti6
|
其实,厦门话鱼韵今韵母读-u是文读韵母层,读-i的是白读韵母层(划分文白韵母的音韵标准是:厦门话鱼韵文读-u,是鱼虞相混;鱼韵白读-i,是鱼虞有别。见2.4),两者应属于不同的韵母层次。
文白异读还能帮助我们处理和辨别那些相同读音但分属不同层次的情况。厦门话虞韵的今韵母读音有一种是读-韵的。表2.06按古音声母组排列这些读-韵的虞韵常用字(读音据北大中文系1989,周长辑1991,下同):
表2.06
非组
| 夫p1、麸pH1、扶pH2、斧p3、傅p5、脯pH3
|
| 知组
| 厨t2
|
| 庄组
| 数s5
|
| 影组
| 雨h6、芋6、盂2
|
|
如果光按古音来源和今方言读音来看,上述这些读-韵的虞韵字似乎同属一个层次。可是我们仔细检查上述各字的文白异读情况,就发现庄组的“数”读-韵是文读音,而其他各字读-韵都是白读音。试比较这些字的文白异读情况(白读音列於“/”左,文读音列於“/”右)。见表2.07:
表2.07
非组
| 夫p1/fu1、麸pH1/fu1、扶pH2/fu2、斧p3/fu3、傅p5/fu5、脯pH3/fu3
| 知组
| 厨t2/tu2
| 庄组
| 数siau5/s5
| 影组
| 雨h6/u5、芋6、盂2/u2
|
“芋”字只有6一读,出现在口语常用词“芋头”里。跟同属影组的“雨”、“盂”比较,“芋”读6当属白读无疑。根据同韵文白异读的对当关系来看,虞韵庄组字“数”的文读音韵母-,只能跟同韵非组、知组、影组字的文读音韵母-u对应,因为它们都是文读音;而不是跟其他字的-韵对应,因为其他字的-韵都是属于白读音。见表2.08:
表2.08
| 非组
| 知组
| 庄组
| 影组
| 层次A
|
|
|
|
| 层次B(文读层)
| u
| u
|
| u
|
层次A非组、知组、影组的韵母读音是-;层次B非组、知组、影组的韵母读音是-u,庄组则是-。如果联系鱼韵的文读情况更能证明上述的分层是正确的。厦门话鱼韵的文读也是庄组声母后读-,其他声母组后读-u。见表2.09:
表2.09
泥来组
| 女lu3、吕lu6
| 精组
| 蛆tsHu1、絮su5
| 知组
| 除tu2、储tHu3
| 庄组
| 初tsH1、楚tsH3、础tsH3、疏s1、梳s1、蔬s1
| 章组、日母
| 书su1、煮tsu3、鼠su3、如lu2
| 见组
| 居ku1、鱼gu2
| 晓组
| 虚hu1、许hu3
| 影组
| 淤u1、余u2
|
鱼韵、虞韵的文读层韵母-u/,其实就是晚近从官话借入的鱼虞相混层,它们以声母组为条件呈互补分布:
u > /庄组声母_______
> u/其他声母_______
所以,我们根据文白异读的情形可以把厦门话虞韵今读-韵的分离出两个不同的层次。庄组声母后的-韵跟其他声母组后的-韵不属同一层次,而且后者比前者早。
2.4,借助古音类的分合也可以鉴别不同的层次。颜之推在《颜氏家训·音辞篇》里说:“北人以‘庶’(鱼韵。以平声韵以赅上声、去声韵。下同。)为‘戍’(虞韵),以‘如’(鱼韵)为‘儒’(虞韵)“,又说:“北人之音,多以‘举、莒’(鱼韵)为‘矩’(虞韵)。”颜之推是南人,世居金陵。他的这几句话说明当时北方人鱼韵和虞韵读音相同,而南方人则鱼、虞两韵读音有别。陆法言在《切韵》里把鱼、虞分为两个不同的韵部则是反映当时南方人鱼虞有别的情形。以后,北方方言作为强势方言渗透南方方言,所以今南方方言鱼韵的读音有的跟虞韵的读音相同,有的跟虞韵的读音不同,它们应分属不同的层次。例如有人把福州话、厦门话下列字的读音作为一个层次的不同变体来进行历时比较,从而来构拟古读音(罗杰瑞1981,潘悟云1999、梅祖麟2001)。见表2.10。
表2.10
| 锯
| 鱼
| 箸
| 汝
| 煮
| 福州
| kOy5
| Ny2
| tOy6
| ny3
| tsy3
| 厦门
| ku5
| hi2
| ti6
| li3
| tsu3
|
事实上表2.10里福州话“锯、鱼、箸、汝、煮”等字韵母读-y(Oy)和厦门话的“锯、煮”等字韵母读-u,应属于鱼虞相混层;厦门话的“鱼、箸、汝”等字的韵母读音是-i,则属于鱼虞有别层。试比较表2.11里鱼虞韵字的韵母读音。
表2.11
| 锯鱼
| 具虞
| 鱼鱼
| 愚虞
| 箸鱼
| 住虞
| 汝鱼
| 乳虞
| 煮鱼
| 主虞
| 福州
| kOy5
| kOy6
| Ny2
| tOy6
| tsOy6
| ny3
| y3
| tsy3
| 厦门
| ku5
| ku6
| hi2
| gu2
| ti6
| tsu6
| li3
| lu3
| tsu3
|
根据今读音所对应的古音韵音类分合,我们认为厦门话的“鱼、箸、汝”三字韵母跟其他字的韵母读音分属不同的层次,所以不能把它们放在一起运用历时比较法来构拟古读音。
2.5,语音层次的确立还必须排除其他非层次的因素。
不过,一字多音,或对立的音出现在性质相同的一组音的环境下不一定都是层次的关系,也有可能是由训读、误读、避讳、个别借词等其他原因造成的个别变异现象。但是,层次现象和个别变异现象是有重要区别的:由训读、误读、避讳、个别借词等其他原因造成的变异是个别的、孤立的现象,一般不受语音条件的控制,也就是说这种个别的变异不会在相同语音条件下重复出现,也不会在同类的方言里重复出现。而读音层次既然属于层次范畴,就是一个面。由层次造成的变异就不应视为孤立的、个别的现象,而且这种变异还受语音条件的控制。具体表现为:同一方言由层次关系造成的变异会在相同语音条件下会重复出现;由层次关系造成的变异在同类或邻近方言里有系统的层次对应。我们可以利用层次变异这些特性来排除由训读、误读、避讳、个别借词等其他原因造成的个别变异。
如上面所说的福州话虞韵“厨、橱”韵母有-u、-ieu对立。这种对立不是孤立的,还发生在虞韵章组声母后。见表2.12:
表2.12
章组
| 朱tsu1、珠tsu1
注tsu5
| 珠tsieu1(目珠)
蛀tsieu5
|
| 输su1
| 树tsHieu6
|
显然我们不能用训读、误读、避讳、个别借词等其他原因来解释所有这些虞韵字韵母的变异。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韵母-u和-ieu属于不同的读音层次。常山方言“去、苎” 的三种读音,开化方言鱼韵见组声母后的韵母有-F和-ie的对立都不是孤立的、个别的现象,它在整个吴语处衢片方言同样的语音环境里有成系统的对应。见表2.13:
表2.13
| 开化
| 广丰
| 常山
| 玉山
| 江山
| 龙游
| 知
组
声
母
| 猪tA1
除die2
箸düie
| 猪tA1
除dF2
箸düie6
| 猪tA1
苎d«4
箸düie6
| 猪tA1
苎d«4
箸düie6
| 猪tA1
苎dµ«4
箸düie6
| 猪tuA1
苎dz4
箸dz6
|
表2.13所列的六个方言里,除开化、龙游方言知组声母后只有两组韵母对立外,广丰、常山、玉山、江山等四个方言里,知组声母后都有三种韵母对立。在有三种对立的方言里,很明显,A--uA是一个层次,F--«--µ«是一个层次,ie--又是一个层次。可见层次覆盖不会仅仅是一个方言点,而是一片。所以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用同片方言里的相对应层次来检验层次划分的可靠性。
3,确定层次的时间先后
3.1,用文白异读来确定层次的先后
文白异读是汉语特有的一个现象,也是我们层次分析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文白异读是方言不同历史层次的字音的叠置。在方言里白读音是方言固有的;文读音是受优势方言,包括共同语的影响而产生的。所以文白异读是两个不同的层次。在方言里,文读层次要比白读层次来得晚,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文白异读来确定方言里层次的时间先後。下面是福州话的一个例子。
福州话虞韵的读音有两种:-u和-ieu。下面列出这两韵母的常用字读音,它们的文读音列於“/”的右边:
-ieu
须(胡须)tþHieu1/sy1、柱tHieu6/tsOy6、住tieu6/tsOy6、蛀tsieu5/tsOy5、
树©tsieu6/sOy6、拄tieu3/tsy3、珠(目珠)tsieu1/tsu1
-u
夫pu1/xu1、麸pHu1/xu1、斧pHu3/xu3、扶pHu2/xu2、雾mu6、
主tsu3/tsy3、 注tsu5/tsOy5、输su1/sy1、乳(豆乳)tsu3/y3、雨xu6/y3、 芋u6/y3、厨tu2、朱珠tsu1/tsy1、铸tsu5、句ku5
文读音-y/-Oy/-u是同一层次的条件变异:
y
u/x___
y
Oy/(阴去、阳去)
y/(其他声调)
虽然我们知道文读层-y/-Oy/-u是最晚近的一个层次,但是仍然无法知道-u和-ieu韵孰先孰后。只有我们逐字检察虞韵的文白异读情况后才能知道。
下面我们来比较福州话虞韵常用字的文白异读。见表3.01
表3.01
| 须
| 柱
| 住
| 珠
| 主
| 注
| 蛀
| 树
| 输
| 雨
| 文读
| sy1
| tsOy6
| tsOy6
| tsu1
| tsy3
| tsOy5
| tsOy5
| sOy6
| sy1
| y3
| 白读
| þieu1
| tHieu6
| tieu6
| tsieu1
| tsu3
| tsu5
| tsieu5
| tsieu6
| su1
| hu6
|
在上述的字音里,-y/-Oy这一层次只能作为文读音,-ieu韵母也只能作为白读音,只有-u韵母既可作白读音,又可作文读音。当-u作白读音的时候,它对应的文读音是-y/-Oy;当-u作文读音的时候,它对应的白读音-ieu。请看“珠”“主”的文白读音的对比:
文读音
白读音
珠
| tsu1
| tsieu1
| 主
| tsy3
| tsu3
|
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以下的表表示:
第一层次
第二层次
第三层次
白读层2
文读层2
文读层1
-ieu -u -y
白读层1
文读层1
-u -y
很明显,通过文白异读的双重关系我们可以将福州话虞韵的三个层次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为:
第一层ieu
第二层u
第三层y(Oy、u)
闽南泉州话(材料取自林连通主编1993,李如龙1995,下同)和厦门话鱼韵的今韵母读音也有三个层次:-ue()、-µ(i)和-u。-u是文读音韵母;-µ(i)韵有双重身份,它可以作-ue()韵的文读,也可以作-u韵的白读;-ue韵只能作为白读韵母。见表3.02
表3.02
| 徐
| 猪
| 去
| 鱼
|
| 文读1
| 白读1
| 文读1
| 白读1
| 文读1
| 白读1
| 文读1
| 白读1
| 泉州
| su2
| tsHµ2
| tu1
| tµ1
| kHu5
| kHµ5
| gu2
| hµ2
| 厦门
| su2
| tsHi2
| tu1
| ti1
| kHu5
| kHi5
| gu2
| hi2
|
| 女
| 絮
| 贮
| 苎
|
| 文读2
| 白读2
(佳女)
| 文读2
| 白读2
(署瓜絮)
| 文读2
| 白读2
| 文读2
| 白读2
| 泉州
| lµ3
| lue3
| sµ1
| sue1
| tHµ3
| tHue3
| tµ4
| tue4
|
表3.02告诉我们文读韵母-u对应的白读韵母是-µ或-i;泉州、厦门两地鱼韵今韵母-µ和-i有对应关系,因为它们都可作为白读1的韵母。表3.02也说明泉州话-µ韵母又可以做-ue韵母的文读,-ue则是-µ的白读。所以这三个韵的关系是:
第一层次
第二层次
第三层次
白读层2
文读层2
-ue -µ(i)
白读层1
文读层1
-µ(i) -u
通过文白异读的互为对应,也不难求得闽南话鱼韵今韵母读音三个层次的时间先后:
第一层次(最早)
ue
第二层次(其次)
µ(i)
第三层次(最晚)
u
3.2,结合中原官话的历史来判断层次的时间先后
在考古学里,层次的时间先后是靠层次距地表的远近来决定的。层次离地表越近,则距今的时间也越近,反之则越远。可见地表是确定考古层次的一个重要参照系。在汉语方言里,标准语的扩散源是历代的中原官话,所以我们也可以拿中原官话的历史作为参照系,从而来确定方言层次的时间先后。下面我们举开化方言虞韵的例子来具体说明。
开化方言虞韵的读音层次除文读-y(u)外还有两个:-iµ韵和-u:«(y:«)。下面列出这两韵的所有常用字读音,它们的文读音列在“/”线的右面。
-iµ
取(取账)tþHiµ3/tþHy3、须(胡须)þiµ1/þy1、拄tþiµ3/tþy3、
株(一株树)tþiµ1/tþy1、树düiµ6/üy6、珠(目珠)iµ1/tþy1
-u:«(y:«)
夫肤fu:«1/fu1、付傅fu:«5/fu5、斧pu:«3/fu3、孵bu:«2/fu5、麸fu:«1/fu1、
舞mu:«6/u3、雾mu:«6/vu6、蛛tsu:«1/tþy1、拄tsu:«3/tþy3、厨dzu:«2/düy2、柱dzu:«6/düy6、数su:«3/su3、朱珠tsu:«1/tþy1、主tsu:«3/tþy3、
注蛀tsu:«5/tþy5、输su:«1/þy1、衢zu:«2/düy2、句tsu:«5/tþy5、主tþy:«3/tþy3、雨芋úy:«6/úy6
-iµ韵和-u:«(y:«)韵孰先孰后我们无法用文白异读的方法求得。不过我们仔细检查这些常用字,就能发现,读-iµ韵的字都是属于上古汉语的侯部字,没有一个是上古鱼部的字。说明-iµ韵是上古侯部的残存。而读-u:«(y:«)韵的有的从上古汉语的侯部来的,也有的从上古汉语的鱼部来的,显然是侯部和鱼部合流的产物。按照中原官话的历史,中古的虞韵来源於上古的侯部和鱼部的合口音:
上古汉语
中古汉语
侯部
虞韵
鱼部
这两部合流成虞韵大概是东汉或东汉以後的事情。所以我们参照中原汉语的历史可以断定:在开化话里,虞韵-iµ韵母读音层次要早於-u:«/-y:«韵母读音层次。
闽语里许多方言鱼韵今韵母读音存在着鱼虞相混层和鱼虞有别层的区别。按照颜之推在《颜氏家训》和陆法言《切韵序》的记载,我们知道中古中原官话的读音是属于鱼虞相混的,而当时的南方方言里鱼虞两韵的韵母读音是分开的:
中古北方
中古南方
鱼虞相混
鱼虞有别
今天闽语、吴语里的鱼韵的韵母读音之所以有两个层次是以后北方权威官话渗透的结果:
今北方
今南方
鱼虞相混
鱼虞相混
鱼虞有别
所以按照汉语语音的演变历史,我们可以确定这两个层次的时间先后。在闽语里鱼韵今韵母读鱼虞有别层的要早於鱼虞相混层。表3.04是福州话和厦门话的例子:
表3.04
| 锯鱼
| 具虞
| 鱼鱼
| 愚虞
| 箸鱼
| 住虞
| 汝鱼
| 乳虞
| 煮鱼
| 主虞
| 福州
| kOy5
| kOy6
| Ny2
| tOy6
| tsOy6
| ny3
| y3
| tsy3
| 厦门
| ku5
| ku6
| hi2
| gu2
| ti6
| tsu6
| li3
| lu3
| tsu3
|
福州话鱼韵鱼虞相混层的韵母是y/Oy,厦门话鱼韵鱼虞相混层的韵母是u,而鱼虞有别层的韵母是i:
鱼虞相混层
鱼虞有别层
福州
Oy/y
厦门
u
i
也就是说厦门话里鱼韵鱼虞有别层-i要早於鱼虞相混层-u,也要比福州话的-Oy/y读音层早。
3.3,通过方言间层次对应来类推层次的时间
我们知道方言的早期层次不可能仅仅只覆盖一个方言点,而是覆盖一个片,所以在邻近的同类方言里必然也有相对应的层次。如果在邻近的同类方言(甲)里,已经确定了相对应层次的时间先後,那么我们可以通过方言间的层次对应来类推出方言(乙)的层次时间先后。在厦门话里,虞韵的今韵母读音也有三个层次,除了文读层-u/外(见本文2.3论述),-iu和-都是白读层。下面是这两个白读层所辖的常用字:
-iu
珠(目珠)tsiu1、蛀(蛀虫)tsiu5、须(胡须)tsHiu1、树tsHiu6、
取tsHiu3、住tiu6
-
夫p1、麸pH1、扶pH1、斧p3、傅p5、脯pH3、厨(厨子)t2、雨h6、
芋6、盂2
前面我们通过文白异读的方法得到了福州话虞韵今韵母读音的三个层次并它们的时间先后:
第一层ieu
第二层u
第三层y(Oy、u)
福州话虞韵今韵母读音跟厦门话虞韵今韵母读音的层次有对应。请看表3.05:
表3.05
| 厦门
| 福州
|
|
| iu
| u(第二层次)
| ieu(第一层次)
| 帮组
| 夫p1
麸pH1
|
| 夫pu1
麸pHu1
|
|
| 扶pH1
斧p3
|
| 扶pHu1
斧pu3
|
| 精组
|
| 须tsHiu1
取tsHiu3
|
| 须tsHieu1
| 知组
| 厨t2
| 住tiu6
| 厨tu2
| 住tieu6
| 章组
|
| 珠tsiu1
蛀tsiu5
| 主tsu3
输su1
| 珠tsieu1
蛀tsieu5
|
|
| 树tsHiu6
|
| 树tsHieu6
| 喻三
| 雨h6
芋6
|
| 雨xu6
芋u6
|
|
厦门话的-韵和福州话的第二层次读音-u所辖的字和分布十分一致;厦门话的-iu韵也和福州话的第一层次读音-ieu所辖的字和分布十分一致。很显然它们分别是对应层次,所以厦门话虞韵今韵母读音的三个层次可以对照福州话虞韵今韵母的相应层次而取得:
| 福州话
| 厦门话
| 第一层
| ieu
| iu
| 第二层
| u
|
| 第三层
| y(Oy)
| u
|
福州话、厦门话虞韵第一层次是上古侯部读音的残存,第二层次则可以追溯到东汉或东汉以后侯部鱼部合流的时代。第三层次则是晚近的文读层。
3.4,用词语的新旧来判断层次时间的先后
在音韵标准相同的情况下,或者无法用音韵标准来断定层次的时间先後,有时词语的新旧也是可以帮助我们来确定层次的时间的。表3.06是福州话和福安话(据李如龙的调查材料,下同)鱼虞两韵的今韵母读音:
表3.06
| 猪鱼
| 株虞
| 初鱼
| 煮鱼
| 主虞
| 舒鱼
| 输虞
| 锯鱼
| 具虞
| 举鱼
| 矩虞
| 福州
| ty1
| tHy1
| tsHu1
| tsy3
| sy1
| kOy5
| kOy6
| ky6
|
| 福安
| tOy1
| tsOy1
| tsHu1
| tsi3
| sOy1
| kOy5
| kOy6
| ki3
|
|
福州话里鱼虞相混层(文读层韵母)的读音是-y、-u、-Oy,它们是同一层次上的变异:
y
Oy/(阴去、阳去)
u/(庄组声母)_____
y(其他情况)
但是福安话里-Oy韵母和-i韵母并不能用条件音变来解释,它们都是属于鱼虞相混层,都可以出现在除非组和庄组的其他声母后面,特别是同样的字韵母有-Oy和-i的互读。如:
鱼 NOy2/Ni2
猪蛛 tOy1/ti1
很明显它们应该分属两个不同的层次。我们认为福安话里鱼虞韵读-i的层次早於读-Oy的层次,理由是读-Oy韵母的出现在新词,非本地方言特有词里;而读-i韵母的,则是出现在旧词,方言特有词里。试比较:
读-Oy韵母
读-i韵母_________
带鱼tei5NOy2
鱼囝干Ni2iaN3NaN1
猪牯tOy1ku1
猪狮(种猪)ti1lai1
诸(单字音)tsOy1
诸娘(女人)tsi1nioN2
蛛(单字音)tOy1 蛛网儿ti1maN4nei2
如果我们把鱼虞相混层的韵母读音都算作文读音的话,那么福安话里鱼韵今读-Oy可算作鱼韵的新文读层,而今读-i韵则要算作鱼韵的老文读层了。所以根据以上同一字不同的读音出现在新旧词里,我们可以知道层次的时间先后。福安话的早期阶段鱼韵、虞韵的文读层是读-i的,后来新文读层-y进入福安,马上就发生了高元音裂化:y>Oy,而且这种裂化音变很彻底,鱼韵、虞韵的新文读除庄组声母后读-u外,全读-Oy。福州话和福安话鱼虞相混层的层次对应和时间先后如表3.07所列:
表3.07
| 鱼韵鱼虞相混层读音
|
| 层次一
| 层次二
| 福州话
|
| y/Oy/u
| 福安话
| i/u
| Oy/u
|
3.5,确定语音层次的先后必须以音韵标准为第一优先
3.1、3.2、3.3都是属于用音韵标准来确定层次的时间先后的例子,3.4则是在音韵标准失灵的情况下借助词语的新旧来判断读音层次的先后。我们在这里必须强调,如果以音韵标准判断出来的读音层次时间先后跟用非音韵标准判断出来的结果有冲突,我们必须选择以音韵标准所作出的判断。读音层次本来就必须以音韵标准为重,也就是说确定读音层次的先后必须以音韵标准为优先。语言中基本词汇的读音会有很强的抗外能力,其读音往往会滞留在早期的读音层里。如福州话第一人称单数“我”是属于基本词汇,它的读音是:Nuai3。试比较同为歌韵(平声韵以赅上去)疑母其他字的读音:“俄、蛾、鹅(天鹅)”是N2,“饿”是N6。显然作为基本词汇的“我”其韵母-uai(歌部上古读音层)读音层要早於“俄、蛾、鹅、饿”等字的韵母-读音层。不过同是基本词汇的第二人称单数“汝”在福州话里的读音是ny3,其韵母读音是属于鱼虞相混层,试比较福州话下列鱼韵和虞韵字的韵母读音。见表3.08
表3.08
汝鱼
| 乳虞
| 猪鱼
| 株虞
| 苎鱼
| 柱虞
| 黍鱼
| 输虞
| 锯鱼
| 具虞
| ny3
| y3
| ty1
| tHy1
| t6/tsOy6
| tHieu6/tsOy6
| sO3/sy3
| sy1
| kOy5
| kOy6
|
表3.08里“苎”、“柱”和“黍”有文白异读,三字的白读分别为t6、tHieu6和sO3;它们的文读分别为tsOy6、tsOy6和sy3。韵母-y和-Oy;-O和-分别是以声调为条件的变韵现象,详见2.2和4.3的论述。可见,在福州话里鱼韵字韵母读-y(Oy)是鱼虞相混层,也是文读层;读-O()才是鱼虞有别层,也是白读层。作为基本词汇的第二人称的“汝”其韵母显然是属于晚近的文读层。“我”和“汝”同属於基本词汇,在福州话里“我”的韵母层次属于早期层次,“汝”的韵母层次则属于晚近的文读层次。可见,基本词汇的读音并不是一定是古老的。所以说确定语音层次的时间先後必须以音韵标准为第一优先,而不是什么基本词汇或非基本词汇。
闽语鱼韵今韵母读音有不同的演变早有人注意。罗杰瑞1981年就注意到这一现象。表3.09是罗杰瑞所构拟闽语鱼韵的两套音变(罗杰瑞1981):
表3.09
层次I
| 福安
| 福州
| 厦门
| 揭阳
| 建瓯
| 建阳
| 永安
| 将乐
| *y
| i/Oi
| y/Oi
| i,u
| µ
| y
| y
| y
| y
| 锯
| kOi5
| kOi5
| ku5
| kµ5
| ky5
| ky5
| ky5
| ky5
| 汝
| ni3
| ny3
| li3
| lµ3
| ---
| ---
| ---
| ---
| 鱼
| ---
| Ny2
| hi2
| hµ2
| Ny2
| ny2
| ny2
| ny2
| 鼠
| tsHi3
| tsHy3
| tsHu3
| tsHµ3
| tsHy3
| tsHy3
| tþHy3
| tþHy3
| 书
| tsOi1
| tsy1
| su1
| tsµ1
| sy1
| sy1
| þy1
| þy1
| 猪
| tOi1
| ty1
| ti1
| tµ1
| ---
| ---
| ---
| ---
| 箸
| tOi6
| tOi6
| ti6
| tµ6
| ty6
| ty6
| ty6
| tHy6
| 层次II
|
| *u«
| ¿
| O
| ue
| o
| u,y
| o
| au
| u,y
| 苎
| t¿6
| tO6
| tue6
| ---
| ty4
| ---
| tau4
| tHy9
| 初
| tsH¿1
| tsHO1
| tsHue1
| tsHo1
| tsHu1
| tHo1
| tsHau1
| tau4
| 梳
| s¿1
| sO1
| sue1
| ---
| su1
| so1
| sau1
| þu1
| 疏
| s¿1
| sO1
| sue1
| so1
| su1
| so1
| sau1
| þu1
|
梅祖麟赞同罗氏的上述分析,并认为层次I“鼠、锯”等的韵母读音其绝对年代是秦汉;层次II“苎、初”等的韵母读音其绝对年代是南朝(梅祖麟2001)。罗氏所列层次I和层次II的韵母读音在上述各方言点里的对应是有问题的,我们在第四节(4)将会详细讨论,现在只讨论层次的时间先后。梅祖麟在解释“鼠、锯、鱼、汝、箸、书”等字的韵母读音层次早於“苎、初、梳、疏”等字的韵母读音层次时说(梅祖麟2001):
“鼠、锯、鱼、汝、箸、书”都是基本词汇,“苎、初、梳、疏”都是基本词汇。一般的情形是前者比后者早。尤其是第二人称代词“汝”。闽语的第一人称代词“我”字,韵母是*uai,是歌部在秦汉层次的语音。“汝”字也该属于秦汉层次。第二,南朝时代浙东以及浙西新安郡盛产苎麻,褚暨有“苎萝山”这个地名,是有名出产苎麻的地方。南朝侯景之乱後浙东有大量人民迁移到广东、福建。假设浙江的移民把苎麻带到闽地,也把“苎”字带到闽地,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箸”属于秦汉层次,“苎”属于南朝层次。
梅氏上述的这段话显然是以词语的新旧,基本词汇和非基本词汇为标准来划分语音层次的时间先后。我们已经用音韵标准证明了福州话里作为基本词汇“我”和“汝”的韵母是属于两个不同的读音层,其中第二人称的“汝”的韵母根本就是晚近的文读层,而不可能象梅氏所说的“秦汉读音层”。现在我们再用闽南话的材料来证明表3.09所说的层次II“苎、初”等的韵母读音层要比层次I“鼠、锯”等的韵母读音层早,跟梅氏的结论刚好相反。表3.09厦门话层次I的韵母读音其实还要分两个层次,读-u的和读-i的是对应的文白异读。见表3.10:
表3.10
汝
| 鱼
| 猪
| 锄
| 去
| 白读
| 文读
| 白读
| 文读
| 白读
| 文读
| 白读
| 文读
| 白读
| 文读
| li3
| lu3
| hi2
| gu2
| ti1
| tu1
| ti2
| tHu2
| kHi5
| kHu5
|
显然,-i读音层要比-u读音层早。我们在3.2也证明了厦门话鱼韵今韵母读-i是鱼虞有别层;今韵母读-u是鱼虞相混层。这也说明-i读音层要比-u读音层早。我们再来看层次I-i读音层和层次II-ue读音层的关系。前文3.1里我们已经用厦门话、泉州话文白异读的双重关系来证明了闽南话鱼韵今韵母的三个读音层的时间先后:
第一层次(最早)
ue()
第二层次(其次)
µ(i)
第三层次(最晚)
u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这三层次各所辖的字,就会不难发现第一层正好对应表3.09的层次II,第二、第三层也正好对应表3.09层次I。可见表3.09里的层次II要早於层次I,而不是相反。显然用基本词汇为标准来划分读音层次的时间先后是有问题的。读音层次的划分和判断时间的先后必须以音韵标准为优先,基本词汇的读音跟读音层次的时间先后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
4,确定方言间层次的对应
如何寻找方言间对应层次是层次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相同的语言变项在甲乙两种方言里都有相同的层次数目,也不见得是甲方言的第一层就跟乙方言的第一层对应。如果甲乙两个方言相同的语言变项层次数目不尽相同,它们之间的关系将更错综复杂。那么我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寻找方言间对应的层次呢?
4.1,不能用文白异读来寻找方言间对应的层次。理由如下:
A,文白异读只有文和白两层,而一个方言的层次可能要比两层来得多。
B,方言间的文白异读层次可能会交叉。表4.01和表4.02举同属於闽南方言的泉州话、厦门话和永春话(林连通、陈章太1989)鱼韵字今文白异读的例子。
表4.01
| 贮
|
| 文读
| 白读
| 泉州
| tHµ3
| tHue3
| 厦门
| tHi3
| tHue3
| 永春
| tHu3
| tHµ3
|
如果按照文白异读的情形来寻找方言间的层次对应,那么,泉州、厦门的-ue韵母对应於永春的-µ韵母,因为它们都是白读层;泉州、厦门的-µ(i)韵母对应於永春的-u韵母,因为它们都是文读层。其实这种对应是有问题的。因为泉州话、厦门话的-ue韵母读音层和-µ(i)韵母读音层都是鱼韵里头鱼虞有别层次上的读音;永春话里-µ是鱼虞有别层次上的读音,-u则是鱼虞相混层次上的读音。见表4.02
表4.02
| 锯鱼
| 具虞
| 鱼鱼
| 愚虞
| 书鱼
| 输虞
| 汝鱼
| 乳虞
| 煮鱼
| 主虞
| 永春
| kµ5
| kHu6
| hµ2
| gu6
| su1
| lµ3
| lu3
| tsµ3
| tsu3
|
尽管都是文读层,但是泉州、厦门文读层-µ(i)韵母跟永春的文读层-u韵母的内涵不一样,所以不能算作对应层次。按照上述文白异读的交叉,可以把闽南话鱼韵的
韵母读音分析为三个层次。见表4.03:
表4.03
| 白读音
| 文读音
| 第一层次
| -ue(泉州、厦门)
|
| 第二层次
| -µ(永春)
| -µ(i)(泉州、厦门)
| 第三层次
|
| -u(永春)
|
泉州、厦门的“贮”缺第三层的读音,而永春话的“贮”缺第一层的读音。永春的-µ虽然是白读层,但是它却对应於泉州和厦门“贮”的文读层-µ(i)。所以我们不能凭文白异读的对应来确定方言间相对应的层次。
4.2,不能用读音相似或相同来寻找方言间的对应层次。
仅靠读音相似或相同不能作为建立不同语言间同源词的基础,这是历史语言研究的一个原则。不过,在相近的两个汉语方言里,如果是共同的来源,甚至是同一语素,读音也相同,那么是否可以决定它们是对应的层次呢?回答是否定的。
漳平话(张振兴1992)和厦门话同属闽南方言,两地的地理位置也非常近。在这两个方言里鱼韵一部分字今韵母都可以读-i。见表4.04
表4.04
| 猪
| 箸
| 汝
| 徐
| 序
| 去
| 鱼
| 漳平
| ti1
| ti6
| li3
| tsHi2
| si6
| kHi5
| hi2
| 厦门
| ti1
| ti6
| li3
| tsHi2
| si6
| kHi5
| hi2
|
相同的来源(字相同,同属鱼韵),相同的韵母读音(都是读-i),可是它们的韵母仍是属于不同的层次。理由是:在厦门方言里鱼韵字韵母读-i是属于鱼虞有别层的读音(论述见前);在漳平方言里鱼韵字韵母读-i是属于鱼虞相混层的读音。试比较下列漳平方言鱼韵和虞韵字韵母读音。见表4.05:
表4.05
除鱼
| 橱虞
| 煮鱼
| 主虞
| 鼠鱼
| 取虞
| 书鱼
| 输虞
| 举鱼
| 矩虞
| 誉鱼
| 喻虞
| 与鱼
| 雨虞
| ti2
| tsi3
| tsHi3
| si1
| ki3
| gi6
| i3
|
根据我们前面鉴别层次的原则,可以说尽管漳平话、厦门话鱼韵有些字今韵母都是-i,但它们属于不同的层次,它们之间不存在层次对应。所以我们也不能光凭读音的相同或相似来寻找方言间对应的层次。
4.3,用层次关系特字,配之於音类分合来寻找方言间的对应层次。
早期的读音层次往往残留在常用的口语词里,而这些常用口语词所处的层次在同类或邻近方言里是相当一致的。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几个重要的,或调查比较深入的方言点,来分析这些口语常用词的读音层次,并以此为基础来寻找方言间的对应层次。具体说就是借助於层次关系特字,并以音类分合为检验标准来寻找方言间相对应的层次。我们先来看闽语福州话鱼韵今韵母的读音层次。福州话鱼韵今韵母的读音层次有两个,一个是文读层,也是鱼虞相混层,这一层的读音和音变是:
y
u/(庄组声母)_____
Oy/(阴去、阳去)
y
(其他情况)
读音例字见表3.04。另外的一个层次是白读层,也是鱼虞有别层。例字列於下面,相对应的文读放在每个白读音“/”的右面。
-O()
除tO2/ty2、驴lO2/lu2、鑢l5、苎t6、初tsHO1/tsHu1、絮tsH5(tsHO-31)/sOy5、
梳疏蔬sO1/su1、黍sO3/sy3、虚hO1/xy1、去kH5(kHO3)/kHOy5
福州话鱼韵-O/是一种以声调为条件的变韵。声调是平、上、阳入和连读为半阴去(调值是31)、半阳去(调值为24)的读紧韵-O;声调是去声、阴入的则读松韵-。“絮”(丝瓜)单说是阴去调,所以是读松韵-;在“絮瓤”(晒干的丝瓜瓤)里,“絮”声调变调为半阴去,所以读紧韵-O。“去”作去声读松韵-;“去”《广韵》另有羌举切,除也。上声。跟今福州话的“扔、抛弃”义合。所以福州话上声的“去”读紧韵-O。可见福州话鱼韵白读层韵母O/是属于一个层次的有条件的变异:
O > /去声、阴入
> O/其他声调
所以福州话鱼韵的今韵母读音可以分为两层:
第一层(鱼虞有别层):*O
第二层(鱼虞相混层):*y
闽南方言的厦门话鱼韵的今韵母读音有三个层次,除文读(鱼虞相混层)是-u()外,另有两个白读,-ue() 和-i,它们都属于鱼虞有别层(关于闽南话鱼韵的层次分析笔者有专文论述,陈忠敏1998)。下面是鱼韵常用字的读音,文读列於“/”右。
-ue()
苎tue6/tu6、初tsHue1/tsH1、疏梳蔬sue1/s1、絮tsHue5/su5、鑢lue5、黍sue3/su3
许kH3/hu3
-i
猪ti1/tu1、锄ti2/tHu2、箸ti6、汝li3、徐tsHi2/su2、序(序大,长辈)si6/su6、
去kHi5/kHu5、鱼hi2/gu2
再拿闽东跟闽南鱼韵的所有层次来对照,就会发现在福州话里,鱼韵今韵母读音只有两个层次,一个是鱼虞有别的白读层-O(),另一个是鱼虞相混的文读层-y(Oy)
。闽南的厦门话里两个白读层-ue和-i都是属于鱼虞有别层的读音,现在的问题是福州话的-O()到底是跟厦门的-ue读音层对应,还是跟厦门的-i读音层对应?这时候层次关系特字就起着关键的作用。我们发现福州鱼韵-O()读音层和厦门鱼韵-ue读音层都享有共同的一批字,如“苎、初、梳、蔬、疏、絮、黍、鑢”等。见表4.06:
表4.06
| 苎
| 初
| 疏梳蔬
| 絮
| 黍
| 鑢
| 福州
| t6
| tsHO1
| sO1
| tsH5/tsHO-31
| sO3
| l5
| 厦门
| tue6
| tsHue1
| sue1
| tsHue5
| sue3
| lue5
|
也就是说福州话鱼韵的-O()韵母字刚好跟厦门话鱼韵的-ue韵母字对应。所以我们说福州话鱼韵今韵母的-O()读音层跟厦门话鱼韵今韵母的-ue读音层对应,而不是跟厦门话鱼韵今韵母的-µ(i)读音层对应。它们的层次关系对应见表4.07:
表4.07
|
| 福州
| 厦门
| 鱼虞有别层
| 第一层
| -O()
| -ue()
|
| 第二层
|
| -µ(i)
| 鱼虞相混层
| 第三层
| -y(Oy)
| -u()
|
表4.07告诉我们:福州话跟厦门话比较,鱼韵的今韵母读音缺了鱼虞有别的第二层。关于厦门话鱼虞有别层第一层、第二层的时间先后讨论可以看本文3.1和陈忠敏1999文。
利用层次关系特字来寻找方言间的层次对应是一种简便的,而且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过最后还必须有音类分合的检验。表4.08是前文所举的罗杰瑞(1981)和梅祖麟(梅祖麟2001)对闽语鱼韵层次分析的例子。他们认为“锯、汝”等字的韵母读音在这些方言点里是处在同一层次里的,也就是本文所说的它们有层次对应:
表4.08
层次I
| 福安
| 福州
| 厦门
| 揭阳
| 建瓯
| 建阳
| 永安
| 将乐
| *y
| i/Oi
| y/Oi
| i,u
| µ
| y
| y
| y
| y
| 锯
| kOi5
| kOi5
| ku5
| kµ5
| ky5
| ky5
| ky5
| ky5
| 汝
| ni3
| ny3
| li3
| lµ3
| ---
| ---
| ---
| ---
| 鱼
| ---
| Ny2
| hi2
| hµ2
| Ny2
| ny2
| ny2
| ny2
| 鼠
| tsHi3
| tsHy3
| tsHu3
| tsHµ3
| tsHy3
| tsHy3
| tþHy3
| tþHy3
| 书
| tsOi1
| tsy1
| tsu1
| tsµ1
| sy1
| sy1
| þy1
| þy1
| 猪
| tOi1
| ty1
| ti1
| tµ1
| ---
| ---
| ---
| ---
| 箸
| tOi6
| tOi6
| ti6
| tµ6
| ty6
| ty6
| ty6
| tHy6
|
在闽南话里这七个字的韵母读音确实可以算作鱼韵鱼虞有别第二层次的层次关系特字。下面我们再列举闽南话一个重要方言点泉州话这七个字的读音,见表4.09:
表4.09
锯
| 汝
| 鱼
| 鼠
| 书
| 猪
| 箸
| kµ5
| lµ3
| hµ2
| tsHµ3
| tsµ1
| tµ1
| tµ6
|
泉州话跟揭阳话一样,这七个字的韵母都是-µ。同属闽南方言的厦门话略有不同,七个字中的“汝、鱼、猪、箸”四字的韵母读-i,“锯、鼠、书”三字的韵母是读-u。我们前面已经分析过了,厦门话鱼韵今韵母读-i是鱼虞有别层次的读音,它跟泉州话鱼韵的今读音-µ对应;读-u是鱼虞相混层的读音,也是闽南话鱼韵文读的共同读音。所以表4.14中的厦门话七个字韵母应分属两个不同的层次。见表4.10:
表4.10
| 厦门话
| 鱼虞有别层次-i
| 汝li3、鱼hi2、猪ti1、箸ti6
| 鱼虞相混层次-u
| 锯ku5、鼠tsHu3、书tsu1
|
我们再来看表4.08中福州话这七个字的韵母读音。罗氏所记的-y/Oi韵母,国内学者记为-y/Oy。我们在前文已经说明了福州话鱼韵里-y/Oy的不同是属于同一层次的以声调为条件的条件音变,即一般所说的紧韵母和相对应的松韵母之别。-y/Oy也是属于鱼虞相混层的读音。福安话上述七个字的韵母读音是-i或-Oi(国内学者记为-i/Oy)。前文已经把福安话鱼韵的-i/Oy分析为两个不同的层次,理由见本文3.4,这里不再赘述,也就是说韵母是-i的(鼠、汝)是一个层次;韵母是-Oy的(锯、书、猪、箸)是另一个层次,不过它们都是属于鱼虞相混层。另外的四个方言,建瓯、建阳、永安、将乐,上述七个字的韵母读音都是-y,也都是属于鱼虞相混层的读音。所以表4.08七个字的韵母读音在这几个方言里并不同属於一个层次。按照音类的分合关系来分析,它们分属於三个不同的层次。见表4.11:
表4.11
鱼虞有别层
| 泉州、揭阳:µ(锯汝鱼鼠书猪箸)
厦门:i(汝鱼猪箸)
| 鱼虞相混层I
| 福清:i(鼠汝)
| 鱼虞相混层II
| 福清:Oy(锯书猪箸)
福州:y/Oy(锯汝鱼鼠书猪箸)
厦门:u(锯鼠书)
建瓯、建阳、将乐、永安:y(锯鱼鼠书箸)
|
所以寻找方言间相对应的层次用层次关系特字固然是一种捷径,但是对应层次的确定最终还要依据这些字音在具体方言中的音类分合。
附录:本文初稿承蒙W.SouthCoblin(柯慰南)教授的赐教和指正,笔者在此谨表衷心感谢!
引用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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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志耘等2000《吴语处衢方言研究》《中国语学研究·开篇》单刊No.12 日本好文出版
陈泽平1998《福州方言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
陈忠敏1995 上海市区话语音一百多年来的演变《中国东南方言比较研究》上海教育出版社
-----1998 吴语及邻近方言鱼韵的读音层次 第六届中国境内语言暨语言学国际研讨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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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语文研究》待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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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悟云1995 温、处方言和闽语 《吴语和闽语的比较研究》上海教育出版社
----- 1999 浙南吴语与闽语-----语音部分之一第六届闽方言国际研讨会会议论文 香港科技大学
颜森1993《黎川方言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杨秀芳1982《闽南语文白系统的研究》国立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博士论文
张振兴1992《漳平方言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郑张尚芳1983 温州方言歌韵读音的分化和历史层次 《语言研究》2期
Beekes, Robert S.P. 1995 Comparative Indo-European Linguistics An Introduction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 Amsterdam/Philadelphia
Norman, Jerry(罗杰瑞)1979 Chronological Strata in Min Dialects 《方言》260-273
------------- 1981 The Proto-Min Finals《中央研究院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
语言文字组,37-74
Abstract (摘要)
Some Methodological Issues in the Analysis of Historical Strata 有关历史层次分析法的几个问题
陈忠敏
本研究用吴语、闽语鱼韵、虞韵今韵母读音为例子来讨论历史层次分析法中的三个关键问题:
一,音变关系和层次关系的区别
可以用以下几方面来区别音变关系和层次关系:
1,不符合音变法则的共时变异要考虑是层次关系;反之,符合音变法则的共时变异是音变关系,而不是层次关系。
2,文白异读是层次关系,不是音变关系。
3,借助古音类的分合也可以鉴别出不同的层次。
4,层次关系的确定最终还必须取得同语言或邻近同类方言的印证。
二,怎样确定层次间的时间先後
层次间的时间先後可以用以下几种方法确定:
1,确定语音层次的先後必须以音韵标准为优先。
2,用文白异读来确定先後。
3,参照中原官话史来判断层次的先後。
4,通过方言间层次对应来类推层次的先後。
5,用词语的新旧来判断层次的先後。
三,怎样寻找方言间对应的层次
寻找对应层次必须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1,不能用文白对应来寻找对应层次。
2,不能用读音相似或相同来寻找对应层次。
3,用层次关系特字,配之于音类分合来寻找方言间层次的对应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SomeMethodologicalIssuesintheAnalysisofHistoricalStrata ZhongminChen
Inthisstudy, IdiscussthreeimportantissuesintheanalyticalmethodologyofhistoricalstratathroughexamplesofthepronunciationsofthetwoYurhymecategoriesinWuandMindialects.
First, Iintroducesomepracticallyapplicableformalizedmethodstodifferentiatetwodifferentrelationshipsbetweensoundchangesandsoundstrata (stages)aslistedbelow:
1, Sincesoundlawsarerule-governedanddonotallowexceptions,anysynchronicvariationsthatarerule-governedreflectthesoundchangesratherthansoundstages.Inotherwords,variationsthatarenotrule-governedmayreflectthesoundstagesratherthanrule-governedchanges.
2, Variationsbetweenliteraryandcolloquialreadingsrepresentthedifferentsoundstagesotherthansoundchanges.
3, ClassorcategorydistinctionsintheAncientChineseareanotherusefultooltoidentifydifferentsoundstagesintoday'sdialects.
4, Finally, thejudgmentofsoundstagesinaparticulardialectshouldbetestedbytheevidencefromboththedialectandsomecontiguousdialects, whichbelongtothesamegroup.
Second, Iidentifythechronologicalstagesofvarioussoundstratabydeterminingthefollowingpoints:
1, Firstofall,Iemphasizethatphonologicalfeatures,ratherthanotherfeatures,shouldhavepriorityindeterminingthetimeorderofsoundstages.
2, Sincethecolloquialreadingisearlierthanitscorrespondingliteraryreadinginmostdialects,wecanidentifythetimeorderofsoundstagesbycomparingliteraryreadingsandcolloquialreadingsindialects.
3, Historically, theCentralPlaneMandarin,asastandardnationallanguage,hasbeenthesourcetoinfluenceonalltheChinesedialects;therefore,thephonologicalhistoryofMandarincanbeusedasausefulreferencetohelpusidentifythechronologicalsoundstagesindialects.
4, Thechronologicalorderofsoundstagescanalsobedeterminedbytheanalogyofcorrespondingsoundstagesincontiguousdialects, inwhichthetimesequenceofcorrespondingsoundstageshasbeenalreadydetermined.
5, Itisalsohelpfultoidentifytherelativeorderofsoundstagesbyreferringtodifferentpronunciationsofsamecharacterindifferentwords.Normally,thepronunciationofthesamecharacterinoldorlocalwordsisearlierthanthatinneworloanwords.
Third, Idealwiththewaysbywhichwecanconnectcorrespondingsoundstagesamongdialects.Twopracticallyusedmethodsareidentifiedaswrong:
1, Connectingcorrespondingstagesbymerelyrelyingontherelationshipofliteraryreadingsandcolloquialreadings.
2, Connectingcorrespondingstagesbymerelyrelyingonactualpronunciations.
Theeffectivemethod, whichcanconnectcorrespondingsoundstages,istheone,whichreliesonsomeparticularwordsandtheirphonologicalfeatur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