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方言区内部的主要差异[轉自福州史志第18期]

(內容略有修改, 主要是亂碼)

□梁玉璋　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　
http://www.fzdqw.com/ShowText.asp?ToBook=1530&index=37&


　　“方言”是一种在民族语言中，跟民族共同语(标准语)有区别的，只在一个地区使用的话。
　　语言是人类特有的符号系统，是人类思维的工具、文化的载体和最重要的交际工具。
　　方言有方言、次方言、土语、次土语的分类，福州方言区属闽语五大次方言区的闽东次方言区。闽东次方言区分南北两片，福州方言区属南片方言区。
　　福州方言区包括省会福州市和福清、长乐两市、闽侯、连江、永泰、闽清、平潭、罗源、古田、屏南八县共十一个市县。面积16118.95平方公里(有的统计数是15102.35平方公里)。人口在20世纪时已超过600万。
　　福州方言区各市县境，主要位于闽江中下游，地理环境靠近，居民来往频繁，所以区内方言都是以省会福州话为代表的可以共通的语言实体。

　　福州方言在唐末五代(公元907-960年)期间就已定型。在方言三要素中：语音、词汇、语法系统基本相同：如语音方面，声母基本是15个，韵母开齐 合撮四呼俱全、鼻韵尾只“ŋ”一个、入声韵尾是短促的塞音、没有鼻化韵，声调七类、调值一般是阴平、阳入是高音，阴入比阳入低，古全浊上声归入阳去，字 音多有文、白异读。词汇方面，保留较多的古语单音节词：如，乇(东西)、(路)、食(吃)、走(逃)、厝(房子)、箸(筷子)、啼(哭)、侬(人)、涂(泥土)。语法结构基本相同。
　　一种方言跟人口来源的历史、政治、经济、地理、气候等自然环境、乃至土特产及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的特有风俗习惯都有关系。福州方言区内各市县的方言实体也不尽相同，现把福州方言区内部的方言，以福州话为代表把区内各市县的话的主要差异分述于下。

一、语　音
　　(一)声母
　　1、声类
　　福州话和除长乐话外的九个市县的话都是15类，即p、pʰ、m、t、tʰ、l、n、k、kʰ、ŋ、h、ts、tsʰ、s、ʔ。
　　和福州市区邻近的长乐市话(长乐“市”、闽侯“县”将归福州市，成为“区”)。没有n声母，声类只14类，只在连读音变时才出现n音。所以长乐人常说的：只要我们不说出“我”ŋui31这个词，福州人是听不出这是长乐话的。这种说法并不确实。
　　此外，福州话虽有l、n两声母，可是在口语中两音却是自由变读，如：奈、赖两字可以读lai243也可以读nai243。
　　2、声值
　　连江县、福清市话，h市声母在细音(齐、撮)韵前，读x(舌面后音)如：希xi、虚xy。
　　(二)韵母
　　福州话韵母46个，见下表。
　　福州话韵母表
　　单韵母：
　　a(ɑ)嘉、ɛ西、œ初、o(ɔ)歌、i(ɛi)之、u(ou)孤、y(øy)须
　　复韵母：
　　ia(iɑ)遮、ie(iɛ)鸡、iu(ieu)秋、ua(ua)花、uo(uɔ)过、yo(yɔ)桥、ai(ɑi)开、au(ɑu)郊、ɛu沟、øy(ɔy)催、uai(uɑi)歪、ui(uoi)杯
　　鼻音尾韵母：
　　aŋ(ɑŋ)山、iŋ(ɛiŋ)宾、uŋ(ouŋ)春、yŋ(øyŋ)银、iaŋ(iɑŋ)声、ieŋ(iɛŋ)天、uaŋ(uɑŋ)欢、uoŋ(uɔŋ)光、yoŋ(yɔŋ)香、ɛiŋ(ɑiŋ)灯、ouŋ(ɔuŋ)、øyŋ(ɔyŋ)东
　　塞音尾韵母：
　　aʔ(ɑʔ)盒、øʔ(œʔ)?摇、eʔ(ɛʔ)讷、oʔ(ɔʔ)薄、iʔ(ɛiʔ)及、yʔ(øyʔ)育、 iaʔ(iɑʔ)揭、ieʔ(iɛʔ)热、uaʔ(uɑʔ)活、uoʔ(uɔʔ)越、yoʔ(yɔʔ)跃、ɛiʔ(ɑiʔ)十、ouʔ(ɔuʔ)学、øyʔ(ɔyʔ)或。
　　说明：福州话韵母因声调不同分紧、松两套，阴平、阳平、上声、阳入调读紧韵母，阴去、阳去、阴入读松韵母(括号外)。
　　1、福州话除ɛ、œ、ɛu三韵母无松韵外，其余都分紧松韵。连江话、古田话、罗源话无紧松变韵。
　　2、福州话有双韵尾(韵腹+元音韵尾+辅音韵尾)如：ɛiŋ灯②。福清话、罗源话，没有双韵尾韵母。
　　3、福州话已不区分《戚林八音)中的秋、烧韵和杯、辉韵，都并为iu(ieu)秋烧和u(uoi)杯、辉韵。古田话、屏南话、平潭话、福清老派话都能区分发不同的4个韵母为iu(eu)、ieu、ui(uoi)、uoi(uai)。　　
　　4、入声调韵尾，福州话只一个促音“ʔ”(极少人有“ʔ”、“k”两个促音)　如粟tsʰuɔʔ、啜tsʰuɔʔ。长乐话、古田话、罗源话、闽清话却有“ʔ”、“k”两个塞音(促音)韵尾，粟韵尾是“ʔ”、啜韵尾是“k”。
　　(三)声调
　　1、福州方言的调值一般阴平是高音。福清、平潭话阴平调值却是降调53、阳平调值44，这与福州话平声调值刚好相反。“中华”福州音“tyŋ44hua53，福清平潭音tyŋ53hua44。
　　2、福州方言各市县调值不尽相同，见下表：
　　(缺)
　　调类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福州话
　　(四)连读音变
　　音节和音节相连，往往发生音变。福州方言的连读音变主要表现在声母和声调的变化。
　　1、声母变化
　　①新加声母
　　福州方言连读声变中，一般增加了“β”(双唇浊擦音)和“ʒ”(舌叶浊擦音)两个声母。而长乐话却多增加一个“n”(舌尖中浊鼻音)声母，如：“南”laŋ53“宁”liŋ55→“南宁”laŋ22niŋ53。
　　②声母变化不同
　　福州方言音节相连，前音节声母不变，后音节声母常变音，变音条件受前音节韵尾制约。如：鼻韵母前字“ŋ”尾，后音节的声母多变为鼻辅音“m、n、ŋ”。而屏南话的“宁德”niŋ22teik5、“洋油”yoŋ22iu22。古田话“中国”tyŋ22uok2,等声母变化却有不同。
　　2、声调变化
　　①调变位置不同
　　福州方言，音节连读时一般是前音节变调，后音节不变调。而罗源话后个音节却有变调，如“本领”puoŋ21liŋ注：④，古田话后音节也有变调如 “救命”kiu55miaŋ324:33、“竹椅”tyk33ie42:53。福清话后音节也有变调如：“新生”siŋ44neiŋ53:44屏南 话后音节也可变调如：风水huŋ31tsui31:22。
　　注④“：”号后的调值是变调值。
　　
　　福州话变调的调值只两个：半阴去21、半阳去24。这都是原有阴去调213和阳去调242的前半调值。而罗源话前音节变调值却有四个：4、41、 44、53(“热心”iek5:4siŋ442、“热烈”iek5:41liek5、“百日”pak2:44nik5、“百岁” pak2:53ui35)。屏南话前音节变调值有三个：55、22、53(“正经”44:45ŋiŋ44、“党委”tɔŋ31:22ŋui31:53)。福清话新变调值一个’35(“新式”siŋ53:35niʔ2) 永泰话新变调值也一个：33(“民族”miŋ53:33tsyʔ5)。古田话新变调值也只一个544(“大水”tuai324:544ʒy42)。

二、词　汇
　　　　福州方言词汇大致相同，但也因地方特产不同，风俗习惯相异，邻近方言影响等原因，用词有所不同，举例于下。
　　1、地方特产
　　海蟹：福州话，“蟳”。长乐话，“蟳、草蟳、虎蟳、金蟳”。
　　草帽：福州话，“草帽”。古田话，“麻杆笠”。
　　李子：福州话，“李”、“芙蓉李”、“胭脂李”。永泰话，“李囝”、“芙蓉李”、“胭脂李”、“猴李”、“奈李”、“黄牙李”。
　　2、风俗、习惯
　　回门：福州话，“请回门”。长乐话，“回转马”。
　　路祭：福州话，“祭”。罗源话，“拦马祭”(女婿路祭岳父母)。
　　3、植物
　　菠菜：福州话，“菠稜菜”。闽清话、永泰话，“红金菜”。古田话，“红根菜”。
　　糯米：福州话，“秫米”。古田话，“酒米”。
　　小米：福州话，“?”。长乐话，“犬尾”。
　　粳米：福州话，“粳米”。永泰话，“冬米”。
　　丝瓜：福州话，“絮”。古田话，“鼎絮”。
　　4、动物
　　蚂蚁：福州话，“红蚁”。永泰话、福清话，“黄蚁”。
　　蜻蜓：福州话，“蚂蚨”。福清话、永泰话，“蜻胲”。
　　麻雀：福州话，“隻隻”。古田话，“隻鸟”、福清话，隻囝。
　　八哥：福州话，“化化”。福清话“八八”、“八家鸟”。
　　营火虫：福州话，“蓝尾星”。古田话，“火旦金”，长乐话，“尾星”。
　　公猪：福州话，“猪角”。罗源话，“猪射”。
　　肘子：福州话，“跤柄”。长乐话，“跤爪”。
　　5、人物
　　小孩儿：福州话“儿囝”、“儿囝哥”。古田话、罗源话，“傀儡囝”。
　　傻瓜：福州，“囝”。古田话，“阿褒”。
　　小姨：福州，“细姨”。福清话，“姨囝”。
　　6、用具
　　抽屉：福州话，“屉”。罗源话，“抽”。
　　推子：福州话，“剃刀”。长乐话，“犁剪”。
　　搓衣板：福州话，“衣裳板”。屏南话，“袄板”。
　　拐棍：福州话，“據據”、“杖杖”。福清话，“杖囝”、“挡家”、“老據”。
　　荷包：福州话，“皮包”。福清话“合拨”、“票包”。
　　樟脑丸：福州话，“臭丸”。福清话、屏南话，“辟毒丸”。
　　梯子：福州话，“楼梯”。屏南话，“落梯”。
　　锅铲：福州话，“鼎柠”。屏南话，“鼎犁”。
　　7、建筑
　　屋顶：福州话，“厝瓦顶”。福清话、屏南话，“厝脉顶”。罗源话。“厝栋顶”。
　　房间：福州话，“房里”。屏南话、闽侯话，“间里”。
　　胡同：福州话，“厝弄”。屏南话，“弄”。
　　阴沟：福州话，“暗沟”。屏南话，“涵河”。
　　石阶：福州话，“阶座”。屏南话，“岭阶”。厨房：福州话，“灶前”。罗源话，“鼎下”。
　　8、时间
　　从前：福州话，“以前”。屏南话，“闽咬日”。
　　明天：福州话，“明旦”。屏南话，“明早”。
　　今天：福州市，“今旦”。屏南话，“今早”。
　　早晨：福州话，“早头”。罗源话，“早辰头”。
　　上午：福州话，“上昼”。罗源话，“上旦”。
　　下午：福州话，“下昼”。罗源话，“下旦”。
　　中午：福州话，“中昼”。罗源话，“半旦”。
　　通夜：福州话，“透夜”。闽清话，“蜀晡暝”。
　　前会儿：福州话，头先”。罗源话，“通早”。
　　几个月：福州话，“几个月日”。屏南话，“几周日”。
　　往年：福州话，“往年”、“往年暝”。闽清话，“间年”。
　　傍晚：福州话，“半晡”。福清话，“卜暗囝”、“晡时头”、“ 头”。
　　9、天气
　　冷天：福州话，“天”。罗源话、福清话，“寒天”。
　　闪电：福州话，“亮线”。罗源话，“雷霎”。
　　阴天：福州话，“阴乌天”。福清话，“乌暗天”。
　　牛毛雨：福州话，“雨”。闽清话，“雨毛囝”。长乐话，“雨毛潲”。
　　10、物品
　　围嘴儿：福州话，“遮”。罗源话，“”。
　　冷水：福州话，“冻水”。罗源话、屏南话，“水”。
　　抽屉：福州话，“屉”。古田话，“桌簏”。
　　酱油：福州话，“油”。罗源话，“青油”。
　　刨花儿：福州话，“捲馏跷”。闽清话，“古拢馏”。
　　手电筒：福州话，“手电”。屏南话，“电火”。
　　煤油：福州话，“洋油”。长乐话，“臭油”。
　　竹笠：福州话，“斗笠”。罗源话，“笠斗”。
　　11、身体
　　手齿：福州话，“牙齿”。罗源话，“喙齿”。
　　右边手：福州话，“大边手”。屏南话，“边手”。
　　12、动作
　　讲假话：福州话，“野讲”。罗源话，“做活”。
　　爱：福州话，“疼”。闽清话，“宝惜”。
　　下课：福州话，“落堂”。罗源话，“下堂”。
　　13、天体
　　太阳：福州话，“日头”。福清话，“日烧”。
　　月亮：福州话，“月”。闽清话，“月奶”。
三、语　法
　　福州方言，语法，基本相同。有些量词用法和次序有些差异。如以下：
　　1、量词
　　锭：福州话，“蜀锭墨”。古田话，“蜀粒墨”。
　　朵：福州话，“蜀花”。古田话，“这朵花”。
　　2、动词
　　比：福州话，“我固无拆侬”。古田话，“我固无值另侬”。
　　3、助词
　　福州话，“汝讲野好”。长乐话，“汝讲得野好”。
　　福州话，“桌书供我掏来”。永泰话，“桌其书共我掏来”。
　　福州话，“行去了”。古田话，“行先去”。

电火、手电，在我们曲溪是可以互相换用的词...没想到在福州竟成了地域区分的特征词。

我們只說電火，手電好像沒聽過

原帖由 Nguang 於 2009-2-16 23:25 發表
(內容略有修改, 主要是亂碼)

□梁玉璋　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　
http://www.fzdqw.com/ShowText.asp?ToBook=1530&index=37&


　　“方言”是一种在民族语言中，跟民族共同语(标准语)有区别的，只在一个地区使用的话。
　 ...

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罗源腔的变调。这篇文章里说”而罗源话前音节变调值却有四个：4、41、 44、53(“热心”iek5:4siŋ442、“热烈”iek5:41liek5、“百日”pak2:44nik5、“百岁” pak2:53ui35)。“，但从我个人经验和县志来看，应该有7个变调调值，见下图：

longuong.jpg (81.39 KB)（右键另存为，手动重命名）

2009-2-17 10:07

注意到县志里只是说出现了44、22、53、31四个”新调值“而不是只有四个调值。这算是这篇文章的错误吗？

另一个就是词汇了。

3、植物
丝瓜：福州话，“絮”。古田话，“鼎絮”。罗源同样是“鼎絮”
4、动物
蚂蚁：福州话，“红蚁”。永泰话、福清话，“黄蚁”。罗源同样是“黄蚁”
麻雀：福州话，“隻隻”。古田话，“隻鸟”、福清话，隻囝。罗源说uòng-mék，不知是不是特例？
公猪：福州话，“猪角”。罗源话，“猪射”。我只听过”猪角“，可能也有讲”猪射“的，但至少在城关还是讲”猪角“为主
6、用具
推子：福州话，“剃刀”。长乐话，“犁剪”。罗源是”犁“
锅铲：福州话，“鼎柠”。屏南话，“鼎犁”。这个福州怎么说的？罗源叫diāng-tiō
7、建筑
屋顶：福州话，“厝瓦顶”。福清话、屏南话，“厝脉顶”。罗源话。“厝栋顶”。罗源也讲“厝栋”
房间：福州话，“房里”。屏南话、闽侯话，“间里”。罗源话“房里”“间里”二者都有
胡同：福州话，“厝弄”。屏南话，“弄”。罗源讲”弄“较多。
8、时间
早晨：福州话，“早头”。罗源话，“早辰头”。罗源也常讲“早头”
下午：福州话，“下昼”。罗源话，“下旦”。罗源也常讲“下昼”
通夜：福州话，“透夜”。闽清话，“蜀晡暝”。罗源讲”透暝“
前会儿：福州话，头先”。罗源话，“通早”。不明白”通早“是什么，罗源常讲的是tŭng-nāu-iâng
9、天气
冷天：福州话，“天”。罗源话、福清话，“寒天”。罗源”凊天“”寒天“都讲，难道福州不讲”寒天“吗？

[ 本帖最後由 lumiere 於 2009-2-17 10:13 編輯 ]

按梁教授的原意, 這四個變調調值應該在變調的時候產生的新調值, 這些調值不見與單字音的聲調體系中.

'鼎絮'在閩縣話是拭鼎的布.


罗源说uòng-mék，不知是不是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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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鴓在整個閩東, 好像也只有羅源和福安有講.

'鍋鏟'文中寫錯了, 該是'鼎杼', 閩縣話讀 diāng-tē̤, 杼有兩個話音, 一個留在閩縣話, 一個是連江和羅源話裡邊的'tiō', 文音是 tṳ̄

'冷天'閩縣話一般用'瀙天', 基本不講'寒天', '寒'多數用作動詞表示'受寒'.

经常听福清人说晚上叫[phui lau]，原来是“晡时头”的连音。

讲假话：福州话，“野讲”。罗源话，“做活”。

突然想到福州有个词叫“做法”có̤-huák，字典上查不到。我感觉是耍脾气使坏的意思，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准确。

Gâe̤ng ‘có̤-ngài’ cha-bók-do̤, ‘có̤-huák’ gì tiàng-dô â̤ gá ching, ng-hō̤ ák-h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