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山阴县方言调查感言[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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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数:校报第36期总1239期周814期 发布时间:2008-10-6 阅读:269次

■ 李  燕

       2007年7月7日——7月30日,我们社会语言学方向的硕博研究生一行五人,在山西省山阴县进行了为期20天的关于“语言使用及语言态度”调研工作。其间,我们进入过至今尚未通公路的深山老林,到达过地貌险峻的城乡结合带,也去过国家机关所在地的县政府大院。聆听着那陌生而又浓重的地方乡土口音,感受着当地丰富多彩的语言生活,一种对本专业语言学的热爱与眷恋之情不时涌上心头,导师那“社会实践是语言学大课堂”的谆谆教诲不时回荡耳边。

       调查工作中的主动性——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7月8日的上午,我采访了一位50岁的水利维修工,对他的采访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在整个采访中,我发现他旁边始终站着一位20来岁的女孩子,当采访对象对我的提问有疑义或听不太明白时,她总是会给他翻译。采访结束后,我的采访对象去了附近的商店买东西,那个姑娘留下来了。
       我于是抓住机会,主动跟她攀谈起来,根据我的推测,她可能是那个被采访者的女儿。经过询问果不其然,我主动出示证件,她证实了我的学生身份,放下戒备的心理,我们很快就聊了起来。谈话中我了解到她在太原上大学,今年刚上大一,当谈到普通话与方言时,她颇有感慨地说,刚入大学军训时,她根本不敢开口讲话,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普通话。虽然能够听懂普通话,但因为自己满口的方言感到很自卑,心理压力很大,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一个学期之久。
       到第二学期她开始渐渐跟着别人说普通话,虽然不太标准,但与人交流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她的自卑心理才由此缓解。
她提供给我的这个关于学校语言环境的话题一下子触发了我调研的兴奋点,于是我打算顺藤摸瓜,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调查下去。

       调查工作中的灵活性——取得了意外的旁证

       大约是在调查工作进行一周后的一个中午,我们一行五人在县城一家餐馆吃饭,为我们服务的是位20多岁的小伙子,他穿着件很休闲的文化衫,戴着一副眼镜,虽然也是操着一口浓重的方音,但根据他的谈吐及举止,我猜测他也是位大学生,应该是放假回家打工。于是打算跟他攀谈一下,想了解一下他们在大学里是否会遇到上述那个姑娘所遇到的问题,可是看到他忙来忙去,我心里暗暗打鼓,估计想要向他询问情况是没有机会了。
       正当自己为遇到合适的调查对象却无从下手而感到沮丧时,我突然发现了他开始在餐馆门前卖雪糕,我灵机一动,作为顾客我为五个姐妹买了雪糕,顺便与他攀谈了起来。
       他不但向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还给我们找来了一个跟他一样在山西大学读书的学生,经过了解我们发现,他们开始在上大学的时候,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自己满口的方言无法与其他同学交流,于是总找自己的老乡说话,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后来,为了适应大学生活,开始学说普通话,但拿他们的话说——是“山阴式的普通话”。
       他们的一个深刻体会,也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是在上大学后才开始学普通话,即使再怎么努力,自己的普通话也说得比不上那些从小就说普通话的同学。

       调查工作目标的明确性——让调查的线索贯穿始终

       从刚刚调查接触的那个女大学生到后来餐馆偶遇的男大学生,我已经意识到当地中小学校的语言环境给孩子未来的高等教育带来了一定的问题,那么随着汉语普通话推广工作的开展,这种情况是否依然存在,沿着这条线索,我们需要寻找当地的中小学生作为被试对象。
       典型被试一:小学生,女,14岁,刚刚小学毕业。她始终操着一口乡音与调查员对话,当问及老师在上课时讲什么话,她坚定地说是方言,当我继续追问到,语文课的老师是否也讲方言呢,她说:“是的,语文老师讲的都是方言。”
       典型被试二:初中生,女,16岁。
       典型被试三:高三学生,男,21岁。
       他们的回答与被试一完全相同,学校的老师都是在用方言给他们授课。由此可见,当地的中小学校一直在沿用方言授课。

       调查的多角度求证——教师与家长的声音

       我们发现了学校教学的方言环境,对此教师与家长怎么看待呢?他们持什么样的意见呢?
       典型被试一:初中教师,女,58岁。
       这位老师在与笔者的交谈中始终使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这还是我调查一周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跟我讲普通话的人,我异常兴奋与激动,很想知道这位被试的经历。经了解,这位黄老师祖籍包头,很小的时候学说普通话,7岁来到山阴,现在她的山阴方言说得也很地道。
       她告诉我,在学校里她跟同事聊天完全是用方言,因为绝大多数老师不会普通话。上课的时候她有时讲普通话,但是学生的反应告诉她,他们对此不太习惯,用方言授课学生更容易理解。
       当我继续追问到,作为老师,你希望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学习呢?她说当然是普通话的环境好。
       这个“不习惯”和“当然”的说法,一下子让我明白了本地学校讲方言是个大环境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个别老师用普通话授课,学生们反而会觉得别扭。正如在北京的中小学校里突然有个老师用方言讲课是一样的效果。语言环境如同社会、文化环境一样,成为了一个人成长的软环境,个人的力量在此显得如此渺小,要推广普通话,必须首先要建立说普通话的环境。
       典型被试二:公务员(县政府宣传部),女,32岁,大学。
这位被试曾经在北京上过大学,普通话讲得相当好,家里有个两岁的孩子,现在她在家里跟她的父母、公公婆婆、自己的丈夫用方言交流,工作中说方言。但她跟我强调说,当她教孩子说话时,她一定讲普通话。她说一定让自己的孩子养成从小就说普通话的习惯。她对普通话如此重视,在我这个调查员看来,她一定对方言的发展持否定的态度。而当我问及她对方言发展的态度时,她的回答却令我吃惊。她认为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保护方言,因为一种方言能够代表一种文化,试想如果所有的人都说一样的话,那么语言的生活该是多么单调啊。
在我们统计问卷中的语言态度部分,对于人们对中小学校语言使用倾向的题目,得到的数据结果是100%的被调查者都希望中小学的语言教学环境是普通话。这里面既有对普通话本身的向往,同时可能还掺杂着功利的成分,但无论如何,方言区的人们对普通话的认可程度非常高。

       调查小结

       加强方言区的推普工作是否意味着要取消方言呢?从目前方言区人们语言使用的实际情况看,方言仍是他们交流的最主要的工具;从普通话的发展来看,作为国家的通用语要保持强大的旺盛的生命力,需要从方言中不断吸收养分,尤其是词汇方面,普通话的很多词语都是从方言中吸收来的,比如:《现代汉语词典》中把“豆浆”作为“豆汁”的一个方言词汇收录了下来,而在我们的实际使用中,恐怕作为方言词汇的“豆浆“比“豆汁”的使用范围还要广泛。再比如:马铃薯,在不同地区就有洋芋、土豆、山药蛋等名称,方言的很多词汇为我们的普通话词汇提供了丰富的营养;从国家的文化角度来看,语言是文化的重要的载体之一,方言在该方言地区能够形成特定的方言文化,它能对整个国家的文化起到了丰富、发展的作用,也是我们国家文化蓬勃发展的原动力之一。
       综上:方言区目前的现状要求我们进一步做好推普工作,尤其是方言区的学校教育更是推普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但推普并不意味着消灭方言,相反,要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方言,尤其是保护那些能够代表当地文化特色的部分。

(作者系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06级博士生)
最愛還是閩東語(Eastern Ming Language)..., 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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