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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2 20:25
[轉]倾情半世 探幽语言--专访郑张尚芳先生
倾情半世 探幽语言 --专访温籍著名语言学家郑张尚芳先生
温州晚报 2006年09月10日 记者 张青 文/摄
个人名片
姓名:郑张尚芳(1933—)
籍贯:温州永强
学科:古汉语、音韵学
职务: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中国语言学会会员、中国汉语方言学会会员、国际汉语语言学会会员、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理事及学术委员,兼上海师范大学语言所、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1994年起享受国务院颁发的特殊津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这首古代《诗经》中著名的诗句,被一位老人似唱歌一般吟诵的时候,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因为它不是普通话,不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也不是少数民族语言,更不是哪个国家的外语,它是什么话呢?老人的回答令我吃惊,他说他是在用距今二千四五百年前古人的语言读的,也就是说,这首诗当年儒家祖师爷孔夫子就是如此读法。“太不可思议了!”的确,这对于缺乏了解语言学前沿研究的人来说,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事。然而,对于这位老人——一位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来说,这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是他上古音系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之一。在当今中国,会讲上古话的人屈指可数,而老人就是其中之一。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不但能用古代语言读诗,还能知道今天18000个汉字,在中华历史各个朝代的不同读法,知晓它们在历史长河中的演变过程,以及它们的藏语、缅语、泰语、越南语、朝鲜语、日语怎么读;他还将号称“千古之谜”的古文献——《越人歌》、《勾践维甲令》、《白狼歌》等全文解读,这恐在天下人中,不说是唯一,也是凤毛麟角了。
这位老人,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资深研究员、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理事、温籍著名语言学家郑张尚芳先生。致力于方言、古代音、民族语言比较等三方面研究五十多年的郑张尚芳先生,以其在古音韵研究上的独特建树,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学术声望。他所建立的上古音体系,是被海内外汉藏语学界认同的、具有代表性的汉语古音学八大家之一,是国内语言学界古音韵研究绝对的权威学者。而在他的身上,还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也许您不信,他没有读过大学,却一步从一个工人,考上了中国社科院的副研究员。不久前,郑张尚芳先生在北京的家中,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古音研究自成一家
郑张老师今年73岁,一派学者风度。言归正题。说到语言学,他从里屋拿出一本书来,这是1992年美国一位著名语言学专家所主编的《汉语言的祖先》,书里面介绍的都是国际上历史语言学有名学者的文章,被学界称为是代表了20世纪后半叶国际历史语言比较学古汉语研究一流水平的书。里面选有三位中国大陆语言学专家的文章,郑张尚芳自豪地告诉记者,这三位专家全都是温州人,即:郑张尚芳、潘悟云(著名语言学家、上海师范大学语言文字学教授)、游汝杰(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语言学家)。国际上研究中国古代语音的共有8家代表,中国大陆有两家,而郑张尚芳先生就是其中的一家(另一家是著名古汉语学家王力先生。)在书中,郑张尚芳提出将汉藏、南岛、南亚三语系合为“华澳大语系”的主张,而潘悟云先生的文章是支持他的观点的。郑张老说,他在语言学研究上最大的收获是建立了一个有代表性的系统,即“上古音系统”。
上古,孔子讲的话是怎么样的?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怎么读?它不是现在普通话的读音,孔子的读法是这样的,说着他嘴里如吟唱般念念有词,可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原来在两千多年里,汉语读音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啊!记者还是疑惑,古代又没有录机音,两千多年前人说话的声调和字的读音,如何运用“上古音系统”知晓呢?郑张老师解释说,古人虽然已经逝去,但是当时的语音现象总会反映在文字上,反映在相邻语言的借词和对音中,并可能会在后世方言中留下遗迹,所以可以根据这三个方面的材料来探索,这样复原上古汉语音系的面貌就完全可以科学地实现。如“佛经”是梵文buddha拼写的,汉代译为“浮屠、浮图”,可见当时“浮”读bu,“图、屠”读da,这样,汉代时“浮图”这两个字就知道了。佛经里有多少字啊,那等于每个字都注好了,你可以恢复到原来的音来。它有一套规则,有了规则就可以把所有的字念出声音来。
这个规则,郑张老师在他2003年出版的一部代表性著作《上古音系》中有全面的论述。这本书是他五十余年研究上古音韵学的结晶。在书中,他还将18000个字,每个字都用国际音标注出其古代的读音,时间最早能推到公元前数百年的周代。
郑张尚芳还用其上古拟音体系,全文解读了民族语古文献中号称“千古之谜”的《越人歌》、《勾践维甲令》及《白狼歌》,阐明古越语与侗台语,《白狼歌》与缅语的关系。运用人名、地名、扬雄所记吴越词与泰文化比较,对古越语面貌作了开创性探索。郑张老的研究,让今人活的更明白,知晓了我们语言的原本,和它在历史长河中的演变,这是他奉献给我们的。现在,他的研究成果被海内外学界所尊崇,一些语言学家研究汉语与印欧语、缅语、泰语、越南语的书,常常都应用了他古音系统;北京师大的博士论文也以斯塔罗斯金和郑张尚芳的古音系统比较为题。2003年他的《上古音系》被法国翻译成法文出版;最近,法国高等社会科学研究院又出版了郑张先生的有关论文的英译本,引起中外语言学界的重视。
情有独钟温州方言
温州多出语言学家,郑张老师说:“你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温州话中保留了太多的古音韵。这会引起人探究的兴趣。我的研究最初也是从家乡这一特殊的方言开始的。我搞了几十年的温州方言,温州话的每字我都能写出来。”
郑张尚芳1933年8月出生在温州瓯海永中镇(当时的永嘉县永强区寺前街),原名郑祥芳,笔名“尚芳”。解放初上高中时,改从父母双姓。他说,他的语言学知识完全是自学的。解放前家里有一本清朝时外祖父留下来的记账钞本《杂字》,里面都是用温州话记的生活用字,分为五谷类、动物类、用具类。他看了很感兴趣,觉得还不够,就经常自己补充些进去。到文革前,已收集了各种温州方言64种。爱读书的他经常泡在图书馆里。“当时籀园图书馆新旧藏书都非常丰富,像赵元任先生的《现代吴语的研究》和王力先生的《中国音韵学》(1957年改名《汉语音韵学》),高中时我就在那里读到了,这令我心醉,神驰于语言学的天地里。”郑张尚芳说。经过几年的勤奋钻研,他的研究成果开始见诸学术刊物。1962年,他将研究写成三万字的《温州方言记》详细章节的提纲、字汇词典样稿寄到社科院语言研究所,得到了语言研究所的专家吕叔湘先生的重视与资助。随即,1964年的《中国语文》第一、二期刊发了他的两篇论文《温州音系》、《温州方言的连续变调》共13.5万字。
为研究方言,郑张尚芳走访调查过浙江22个县市、皖赣鄂闽35个县市、粤北13个县市的方言,对吴、徽、闽、赣、客、粤、江淮七种方言皆做过多点实地调查,还调查过壮语、瑶语及畲话。温州方言是他研究的重点,发有系列论文,从而成为吴语的紧松鼻流音声母、连读变调、儿尾小称变化、促化及语音层次、语言底层等现象的最早研究者之一。
他强调方言异常现象研究,提出每种语言现象都有发生发展及消亡的周期,发展类型可由地理分布疏密上反映出来。还从实地调查说明,吴语边区方言全浊声母已清化,而赣闽粤语里都有一些仍保持读浊音及塞音声母三级别分法。他写的《温州方言的连读变调》是最早研究吴语连调的专文。
1979年中国《方言》杂志刊发了他8万字的两篇论文《温州方言的儿尾》和《温州方言儿尾词的语音变化》,这是对吴语中鼻音儿尾构词音变的最早报道,这对北部吴语儿尾痕迹及其他南方方言儿尾的及小称音变的探索有积极启发作用。1982年,他在第15届汉藏语言学会上的论文《温州方言歌韵读音的分化和历史层次》中,指出歌韵在温州有13种读法,这也是研究方言历史层次分析较早的文章。他研究温州方言的文章,仅从1955年至于1964年间就在国家一级的刊物上发表了十多篇。
而郑张尚芳在语言学研究中,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将方言和古代音、民族语言比较同时做研究,由于这三方面的内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使他的研究范围更加广阔。
曲折人生追求不变
听郑张老师用通俗的话语,蚕蛹剥茧般讲述深奥而前端的语言学研究课题的过程和所取得的成就,会时时令你兴奋和惊叹,他渊博的学识,让人敬佩不已。然而,说起成长之路,郑张老师却告诉记者,他从没上过大学,是从一名工人跨入中国社科院大门的。
上大学,是青年时代郑张尚芳的梦想。那时,他在旧书店买到一本美国人高本汉写的《汉语词类》,看后非常震动。他想,高氏作为一个外国人,在汉语音韵研究上能取得这么高的学术成就,而我们作为国人,对自己母语的研究、对汉语史的研究是不应落后于国外的。他决心加紧自己的研究,而上大学无疑会更有助于他的理想的实现。
然而,1954年他却因父亲的历史问题,与大学无缘,更别说读自己向往的语言学科了。后来只好上了一所远在东北的地质勘探学校,并在毕业后当了一名工人。后来他在工作中摔伤了腿,正好赶上单位精简人,他被精简,只好回到温州。在家乡,为了生存他办了一所公社民办中学,白天忙工作,深夜抽空仍搞他的“语言自留地”。1960年,他写了4万多字的《读〈贡山俅语初探〉》文章,
寄给民族语言研究所专家王辅世、金鹏、罗季光等先生,受到他们的好评和鼓励。1957年,他对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的《汉语史稿》提出不少疑问和建议,受到王力先生的肯定。他的才华也让王力先生视他为可相切磋的忘年之交。
后来,学校解散了,他又失去了工作。那之后,他去图书馆一边打工,一边自学研究。1964年,《中国语文》杂志发表了他13万字的《温州音系》,这篇见解独特的长篇论著一经发表就引起语言学界的轰动。其实,在这之前他的研究就引起中国社科院语言学研究所所长吕叔湘先生的关注。爱才又惜才的吕叔湘先生,得知郑张尚芳在困难的情况下坚持自学和研究时,不但支持他研究温州方言和古音研究,还把自己藏的珍贵书籍长期借给他使用,甚至还从北京买了资料寄赠给他,鼓励他的研究。后来,在郑张尚芳写论文阶段,为了让他每天有半天来写,吕叔湘先生又从自己每月的工资中拿出10元钱寄给他,这样郑张尚芳每月工资有30元,够了自己的生活费。说起这段感人的经历,郑张尚芳动情地说:“是老一辈语言学家培养了我,使我有了今天!”
之后,在前辈的推荐下他被借到浙江省方言调查组工作了一段时间,接着,“文革”开始,调查组停止了工作,他被退回到温州在渔业机械厂当了一名磨床工。这“磨”就是十年。但不论境遇多恶劣,他从没有放弃过语言研究。被他感染,在几位同好的工友也随他学习方言音韵,这其中就有现在成为著名语言学家的潘悟云和金升荣两位先生。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他被借到温州师院编《汉语方言大词典》第三卷。恢复高考,他过了考研的年龄,就去考研究员了。那年是1980年,当时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在全国招考副研究员,浙江有6个人已考上省社科院,郑张尚芳在其中。中国社科院要从他们中考取一位副研究员,经过论文答辩、笔试、口试等考试后,他脱颖而出,考上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副研究员。
郑张尚芳笑说,他是一个紧紧扼住命运喉咙的人。的确,正是这种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的精神,他始终走在语言学研究的前沿。
退而难休余热仍炽
十多年前,郑张老师已退休,但他的工作从没停过。他说他写的100多篇论文,有50多篇都是在退休后写的。他说,现在搞古音的很少,搞方言的人也青黄不接。以后要加强培养下一代,我没带学生,只是经常应邀到各地的大学去讲课。在记者采访他的前一天,他刚去北京语言大学讲课,8月份要去南开大学。从网上看到学校对他讲课作出这样的评价:“郑张先生满腹经纶,幽默诙谐,不时旁征博引,一串串趣闻逸事信手拈来,同学们多次给以敬佩的掌声和会意的笑声。”
“我搞得的是比较前沿的上古音系,研究其起源、演变及发展。我要在有生之年把这些东西搞出来,现在研究还在继续。”他说,现在年纪大了,要先把手里的书写出来。现在正在写的有《温州方言志》、《浙江语言志》、《汉语和周边语言的关系》、《温州方言辞海》(与表弟杨乾明合著);再就是《汉语汉字形、音、义演变大字典》(其中的语音部分是他负责的),这本大字典从周代开始到……每个字在每个朝代的读法,主要用于研究古代历史、民族史,如匈奴、突厥等少数民族当时的这个字音的怎么读。书的初稿已交了。他笑说:“要出五本书。所以,我的任务还很重呢!”
主要著作
《上古音系》(2003年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本书为汉语语言学领域一部重要的著作)
《中国语言地图集》(吴语图,安徽南部方言图及说明)
《吴越文化志》(古越语章、吴语章)等。 |
最愛還是閩東語(Eastern Ming Language)..., 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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